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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
 祁寒坐在窗前的老位子上,星辰在寒的天气下连半个都看不见,他愣愣地望着窗外的一片乌云,似乎真能从乌云中看到什么似的。

 海文又气又恼地瞪着他,屋内一片凌乱,他甚至还收留了一个小儿,两人看起来、闻起来,都象是垃圾!

 那场大火不但烧死了他的音乐细胞,连他的洁癖细胞也一并烧毁!

 “祁寒!算我求你好不好?你至少和金奇见见面!只见一面也不会损失什么的!你最少最少给自己一个机会!”

 他一动也不动地凝视着窗外,屋子另一个角落里,蜷缩着的宝贝一样没有半点反应。

 她觉得自己是在对一间破烂的空屋子说话!

 这样的感觉即使用“挫折感”来形容都嫌不够贴切!

 她简直是沮丧到了极点。

 “祁寒!”

 窗边的男人动了动身子,空茫着一双眼转过来:“我不会答应的,你不必再白费舌了。”

 “你这到底是何苦!”

 “那是你的感觉,我不认为自己很痛苦。”

 海文望着他,悲悯的神色浮了上来:“不要这样对你自己好不好?太不公平了,死掉一年已经够久了!”

 祁寒微微一笑,那笑容几乎是凄苦的,令海文心中一痛!

 “那是你的眼光,我真的不认为现在的我有什么不好,我累了,应该要休息的。”

 “这真的只是休息吗?”她几乎是伤心地比比四周惨淡的环境:“你真的想要这样的休息吗?我不懂!我真的不懂!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你自己?耐心的等了你一年,我以为一年够久了,可是你还不清醒,还要继续堕落下去!你要让自己堕落到什么样的地步才会甘心?一定要落街头吗?一定要弄到玉石俱焚你才会觉得足够吗?”

 他的手微微一挥,无动于衷地:“你这些话我都可以用录音机录下来了。”

 海文闭了闭眼,心痛得几乎想调头就走!

 这就是她多年的好朋友!

 他的自暴自弃已经到了无可救葯的地步,她苦口婆心地劝,凶狠恶毒地骂,威胁利,他全都置之不理,对任何事都不再关心!

 能说的、能做的,她都使尽全力了,现在她到底还能怎么样?

 再睁开眼,祁寒又恢复了他的老姿态:坐在窗前发呆。而蜷缩在墙角的那个孩子,从刚才到现在都没有动一下。

 她看了看他们,绝望地站了起来往门口走,这时,门铃居然响了。

 海文打开门,错愕地嚷了起来:“你怎么来了!”

 门口的男人扯了扯嘴角,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:“我跟踪你!”

 “你…”到口的责备,在他的扬眉下硬生生的了回去。

 海文让开路让他进来,反正自己已是无计可施了,何不让他试试?

 “进来吧!祁寒,见见金导,金导演。”

 “我不会答应任何事,也不任何人,你们请回吧!”祁寒淡淡地开口,甚至不愿意转过身来。

 “只可惜我这个人向来不接受拒绝。”金奇同样冷淡地走到他的身边:“这部片子,我就是要你接任配乐的工作。”

 这次他连回答都懒得回答。

 海文上前轻轻扯着他的衣袖:“祁寒…”

 “让我和祁先生单独谈谈,行吗?”金奇的口气温和,但却隐隐含着强制的命令。

 海文皱皱眉头,终于下定决心似地走向角落的孩子:“弟弟!阿姨带你出去吃点东西好不好?”

 “不好。”

 她一愣,从祁寒的大衬衫里出一双出奇晶亮又出奇冷漠的大眼,这孩子有着一双令人畏惧的眼睛。

 “弟弟,祁叔叔和金先生有事要…”

 她伸出的手被宝贝毫不客气地打回:“别碰我!”

 这时的祁寒忽然转过头来,眼睛里首次出现一点人:“让宝贝留下。”

 海文的脸色刹时僵硬起来,她起身,略受伤害地走向门口:“你们慢慢谈,有什么结果再通知我。”然后大门被关上,屋内只留下三个沉默的人。

 金奇打量祁寒的侧面,眼前这个男人和过去他印象中的男人有极大的差别,不但相貌变了,连气质都有些不同!

 印象中的祁寒有张十分深刻、称得上好看的脸,而且身上尊贵的气质总令人联想到中古世纪的贵族,而现在的祁寒轮廓更加深刻,瘦削得几乎只剩下一把骨头,破旧的衣服、凌乱的长发和昔日的他有着天地之别,现在的他,身上散发的是一股孤绝的气息!

 他本来就不认识祁寒,当祁寒的声名如中天之时,他只是个默默无闻,在片厂当个小氨导演的男人,别说想认识他,连面都不可能见上一面。

 而现在他红了,有能力了,见到的祁寒落魄潦倒至此!

 人世无常,世间冷暖莫过于此!

 “这次的剧本是由史昂轩执笔的,原著和改编都是他,水准绝对没问题,演员和工作人员都是由我亲自挑选的,我当然不会砸自己的招牌,这点你可以放心,一切都准备好了,就只等你,只要你点头,我马上开镜。”

 “没什么好等的,你请吧!”

 金奇拉了张椅子坐到他身边,悠闲地点燃一烟:“从你的第一首曲子问世,我就开始听你的音乐,当时我只不过是个实习生,那时我就决定,等将来我请得起你的时候,无论如何都要你替我的电影配乐,现在我终于有能力请你了,时间也过去七、八年了,一个男人是不会轻易放弃他的理想。”

 “那是你的事。”

 金奇不理会他,迳自出一口烟圈,继续说下去:“你的事我听说了,不但听说,而且还听了不少种版本,有人说你是因为一年前的事而心灰意冷,也有人说你是江郎才尽,所以顺水推舟,不再创作。有人说你病重,更有人说你死了。我很好奇,但是我不会问你,因为我只对你有兴趣,你现在答不答应我都无所谓,明天我会把剧本送到你的手上来,过两天我会请史昂轩和你联络讨论细节,当然,我会?锤嫠吣阄蚁胍奈兜馈!?br>
 他停了一下,看看屋内的四周:“明天我会先送一半的酬劳到你这儿来,等乐曲完成再付另一半…”

 “我不会做的。”

 “那电影就不会有杀青的一天。”金奇毫不在乎地耸耸肩,彷佛这并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一样:“这部片子预定拍半年,只要有任何一个地方我不满意,都不会杀青的。”

 祁寒微微侧过头,冷眼看看这个十分特别又十分固执的男人:“那你慢慢等吧!”

 他轻轻一笑,按熄了手上的烟,笔直地走向角落的孩子,他注意到孩子有一张绝美得令人不忍移开视线的脸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
 宝贝看了他半晌,居然将头伸了出来:“宝贝。”

 金奇出一口白牙,极少见地笑了起来:“以后我们会常常见面,希望你会我。”

 “。”

 淡淡的两个字令祁寒十分震惊!和宝贝相处这些天,不知道他可以这么讨人喜欢!

 宝贝甚至排斥一个很有人缘的海文,对金奇如此和善…

 “我走了,明天见。”

 金奇走出大门离去,祁寒和宝贝互相瞪视。

 “你喜欢金奇?”他有些纳闷地问道。

 “你也喜欢他。”

 “他不是个讨人喜欢的男人。”

 “可是你喜欢他,而且你也喜欢他的提议。”

 祁寒沈默一下,对孩子笃定的话似乎缺乏热情:“我喜欢海文,可是你并不喜欢她。”

 宝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:“我并没有说我讨厌那个女人。”

 “是吗?”他有趣地反问,刚刚宝贝对海文的反应几乎是厌恶的!如果这不能叫讨厌,那么他喜欢的方式实在十分奇怪!

 宝贝拉了拉身上的大衬衫,冷淡地说了句:“我只不过是反应你的情绪。”

 “君方!真是稀客!”海文讶异地自办公桌上抬起头来,惊喜地笑了起来:“好久都没有你的消息了!今天是什么风吹得动你来我这里?”

 万君方涩涩地一笑,在沙发上坐了下来:“十级飓风!”

 海文倒了杯水放在他的面前,坐上办公桌,好奇地笑问:“那我倒要感激这十级飓风,你消失得那么彻底,想找你都难如登天!听说你现在替当红的青春玉女掠阵,做得有声有呢!”

 他喝了口水,阴郁地瞪着办公室外的天空。

 “怎么?有问题?”

 “祁寒在哪里?”

 海文神色一变,自办公桌上滑了下来,神色戒备:“你找祁寒做什么?”

 “他现在不是在替金奇做电影配乐吗?”万君方冷冷一笑:“老朋友拜访一下老朋友不过分吧?”

 “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?”

 “快接了金奇的新戏。”

 海文叹了口气:“怎么这么巧?”

 “祁寒的事一向是你在接洽,你不会不知道他的去处的,告诉我他在哪里?”

 “然后让你去杀了他,坐上十几年二十几年的牢!”她无奈地挥挥手:“你别傻了。”

 万君方咬牙切齿地瞪着她:“你现在不说,将来我一样遇得到!你希望我去砸金奇的片厂?”

 “当然不希望,不过至少导火线不是我,我会心安理得一点。”海文无奈地望着万君方愤恨的神色:“君方,事情都过去一年了,你就算有天大的恨,也该消了吧?祁寒也不好过,更何况当时的事根本不是他的错,你没有必要再这样!”

 “那是谁的错?”他阴沉地吼道:“是我?是黛眉?还是…”

 “是老天爷。”

 “他答应过我要给她幸福的!结果呢?”他怒吼:“结果怎么样?”

 “那把火不是任何人可以阻止得了的!你要恨就恨上天,那和祁寒没有关系,这一年来,他活着跟死了没有两样!”海文苦涩地说道,望着万君方受折磨的脸,心里的不忍无处发:“记得那件事对所有的人都没有好处的。”

 他痛楚地将头埋进手掌中,旧创新伤齐涌上心头:“能忘吗?可以忘吗?说得容易!

 说得那么容易!”

 曾经…

 万君方和周黛眉是歌坛上的一对金童玉女,合作无间,两人同进同出,羡煞多少人!

 恋爱的绯闻不断传出,他们却谁也没有否认,两人都是歌坛上少见不闹绯闻的歌手,都有笑骂由人去的襟和肚量,久而久之,那似乎变成正常的关系了!

 合作六年,久生情,万君方深深为周黛眉折服、倾心,可是她却选择了祁寒!

 说他不怨不恨都是骗人的,但他自认有风度让黛眉走向她自己的幸福,为她祝福,甚至他愿意当她的男傧相!

 他知道祁寒比他强,比他有才华,比他更能给她幸福!结果呢?

 结果一场大火烧毁了所有的一切!所有!

 “君方…”

 他猛然抬起头,眼底炙热的恨意烧得人胆颤心惊:“我不会原谅他的!就算他死了我也不会原谅他!”

 “君方!”

 海文伸手想拦住他,他头也不回地冲出她的办公室!

 海文黯然地垂下手,那要怪谁呢?

 恨比爱更能持久,更能伤人,也更有力量!

 她呢?长久地生活在别人的情节中,到底是恨是爱?为别人而哭泣,为别人而伤心,为别人而惆怅!

 是恨是爱早已分不清楚了!

 海文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,几乎是没有心绪地工作着,将所有别人的情节都抛弃掉之后,她…什么也没有剩下!

 这算不算也是一种悲哀!

 金奇瞪着眼前的人儿,真的不知道到底应该用什么来表达自己的情绪!

 他从来没有看走眼过!

 他敢发誓他这一生中从来…从来不曾看走眼,对人对事都一样,这也许不合逻辑,但他这个人原本就不按逻辑行事的,可是现在…

 “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的!哦,相信我,也相信你自己吧!虽然没有人愿意承认,可是,我相信啊…”“天哪!我求求你好不好!”“剧本上没有这一段啊!”快不解地抬起头来:“你现在在念哪里啊?”

 周围的工作人员抿着,强忍住笑意!

 金奇简直不知道应该哭,还是应该放声大笑!

 快将台词念得彷如十八世纪舞台表演的口吻!又娇又嗲的声音足以让人三天食不下咽!

 “小姐啊!你以为你在演罗密欧与茱丽叶啊!”快放下剧本,黯然地垂下肩:“我念得不好啊?可是以前的导演都是叫我这样念的呀!”

 “以前是以前,以前他们要你当没有智商、没有大脑的白痴花瓶,现在我要你演一个力争上游的歌手!”

 她轻轻咬着下,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扭绞着双手偷偷瞄着他又好气又好笑的脸:“对不起!可是我已经很用功了,这些台词我背了好久才背起来的。”

 金奇叹口气,面对她纯真坦白的脸,他实在无法对她发脾气:“我知道你很用功,可是你实在不适合…”

 “我求求你,我会更用功的,你不要叫我走好不好?导演,我保证我会改的!”快哀求地拉着他的手,像个保证会乖乖写功课的孩子一样,叫人不忍心拒绝她!

 其实快的努力是有目共睹的!

 她从不像一般小有名气的明星会迟到早退,更不会随便发小姐脾气,一切都表现出她是个十分敬业上进的演员!对工作人员和其他比她还没没无名的演员都一样和气,不时准备点心茶水,虚心求教,这对一个自幼生长在环境优渥的大小姐来说,已经相当难脑粕贵了!

 问题是…快实在不是一个演技派的演员!

 金奇叹口气:“我再给你一次机会,我们先拍别人的戏份,晚一点再拍你的,今天就先收工,各自回家去休息吧!”

 众人点点头,不少热心的演员和工作人员,围在快的身边指点她的演技。

 金奇拿起事先预备好的原著和剧本,准备前往祁寒那里。

 “导演…”

 “什么事?我约了人的!”

 快甜甜的笑脸有些害羞地看着他:“我想问你一件事。”

 他耐心地等她继续说下去,注意到四周有不少工作人员全竖起了耳朵听着,他向来以不和演员套情闻名,现在他倒是希望快不要说出什么断了她自己星途的话来!

 “我们…我们这部电影的配乐,是不是由祁寒先生制作的?”

 金奇讶异地眨眨眼,冷峻的脸色柔和下来:“是的,你问这个做什么?”

 她没让他失望。

 快放心地笑了起来:“因为我就是冲着他和你的才气才接这部片子的啊!”他大笑,很难相信在电影界还会有快这样坦白的女孩:“你真是十分坦白,快。”

 “那我可不可以见见他?我好喜欢他的音乐!”

 “恐怕现在还不行,祁寒很忌生客。”

 她的笑脸一下子褪了,黯然地垂下头。

 金奇有些不忍地拍拍她的肩膀:“不要失望,过一阵子我会请他来片厂的。”

 快点点头,沮丧地慢慢踱开,金奇正要上车,她忽然又蹦了出来:“那你可不可以请他帮我签名?相片或录音带都可以,好不好?你请他帮我签个名,好不好?”

 他好笑的看着希祈的神色,忍不住轻笑:“好,我去替你向他要份签名,现在你可以放我走了吧?”

 “可以…等一下!”

 金奇微微不耐的转过身来,快垫起脚尖,迅速地在他的脸颊上吻了一下,纯真地笑了笑:“谢谢!”

 她一溜烟地跑开,兴奋得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似的,金奇抚着自己的脸颊,心底有一股新生的柔情…渐渐成型…

 “宝贝,吃饭了。”祁寒从厨房端出两盘冷冻速食,对坐在电视机前的孩子唤道。

 孩子微微转过身来,瞄了那两盘令人倒胃的食物一眼,不屑地转回头,冷淡地说道:“拒吃。”

 祁寒耐心地走到他的身边:“别耍少爷脾气,你知道我只会做这个。”

 “拒绝接受不人道的待遇!”

 “那你想吃什么?法国大餐?”

 宝贝目光紧盯着闪动着电波的萤光屏:“你快生病了。”

 “我?什么!”他莫名其妙地叫道:“你又在说什么鬼话!”

 “信不信由你,反正你不可以再吃那些垃圾。”

 祁寒瞪着神情冷漠的孩子,觉得自己的耐心已经用尽:“爱吃不吃随你,别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替自己找理由!”他不悦地走向餐桌,正要端起速食,那餐盘居然无缘无故地全倒在他的身上,他惨叫一声,又热又烫的食物全洒在身上。

 宝贝目光炯炯地望着他,居然浮起淡淡的笑意:“我说了,你不可以再吃那些东西!”

 “你这可恶、不知感恩的小表!”他怒骂,迅速将衣服抖了抖,门铃在这时响了起来。

 “金奇来了,他带来食物给你吃。”宝贝轻描淡写地说道,不理会他错愕的眼光,迳自将门拉开。

 “我带了你们的夜宵来了。”金奇微笑着扬扬手上的纸盒,披萨热乎乎的香味传了出来:“怎么啦?”

 祁寒一身狼狈,不可置信地瞪着他。

 “祁寒不小心弄倒他讨厌的食物。”宝贝冷淡地接过纸盒:“他去换衣服,我来弄东西吃。”

 金奇莫名其妙地点点头,不知道他们两个为什么有这么奇怪的表情。

 祁寒仍处于震惊的状态中,可是说也奇怪,宝贝说的话似乎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指挥着他的行动,他想弄清楚为什么,却发现自己正在房间换衣服!

 等他换好衣服走到客厅门口,大厅中传来钢琴声,弹的正是他过去所作的曲子。

 宝贝坐在破钢琴前,手指灵活地在琴键上飞驰,原本简单的曲子,顿时变成一首气势磅礴的乐曲!

 他傻了!

 金奇在一旁也傻了!

 从来不知道一首简单的流行歌曲也可以变成这样震憾人心的乐曲!

 宝贝快速地弹奏着,行云水般的音律由指泻出,刹时两个大男人全都呆呆地看着他。

 “这是祁寒原本的构想,但是人们不太能接受,所以全改成流行风了。”

 说完,他没事似地走到餐桌前面:“来吃东西吧!”

 祁寒不可置信,几乎是惊为天人地瞪着宝贝:“你是我所见过最了不起的钢琴家!”

 金奇惊叹一口气,微微摇头:“我虽然不懂音乐,可是我的确认为你的演奏无人能及。”

 “我只是反映祁寒的感情。”

 这是宝贝第二次说这句话,第一次也许可以说是无心的,但第二次呢?

 “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?”祁寒牢牢握着宝贝的手,心里的惊慌突然强烈得足以令人害怕:“告诉我,你到底是什么?你把自己说得像面镜子!”

 宝贝不以为意地了一口披萨:“我不认为你会想知道我到底是什么,不过可以确定的是:你十分需要我。”

 “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?”他吼道。

 金奇连忙上前拉开他因用力而泛白的手指:“宝贝只是个孩子!你会弄伤他的!”

 祁寒一震,果然触电似地缩回他的手,对自己的反应感到不可思议:“宝贝…”

 他很可能会弄断宝贝的手的!

 宝贝难得地笑了起来,不在意地摆摆手:“放心,我很强硬的。”

 这一笑使他们再度睁大双眼!

 冷漠的宝贝已具杀伤力,而懂得微笑的宝贝更是足以倾国倾城!

 在这一刻,祁寒第一次意识到,他捡回来的孩子很可能真的是一只“斑蝶”而这个发现令他既震惊又不知所措!

 谁曾经捡过一只斑蝶呢?

 “台湾几乎不曾出现过歌舞剧,除了以前的黄梅调和歌仔戏之外,台湾没人敢尝试拍歌舞片,以前张小燕和张艾嘉合作的“台上台下”几乎已经是尝试的极限了;现在的台湾和香港,什么题材都已经拍烂了,就唯独没拍过歌舞剧。”金奇认真地望着祁寒:“但在国外,歌舞片常常拍得相当成功,几年前的“热舞十七”和“闪舞”都是很好的例子,他们的成本不高,但很试葡定,我认为现在尝试拍歌舞片,会是一项新突破。”

 祁寒倾斜着身体,又恢复了他原本心不在焉的模样,但金奇知道他正在考虑,从他闪闪发光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来。

 “国外的科幻片也拍得很好,但台湾就不行。”

 金奇有些挫折地瞪了他一眼:“那是因为那些科幻的技术他们绝不外传的,连想请他们的工作人员都不可能。但歌舞片就不同了,只要音乐和演员、导演都能配合,困难度就不会太高。”

 “我很难相信史昂轩会写歌舞片的剧本。”

 宝贝自电视前转过身来:“是因为你不认识他子习小羽。”

 “习小羽?”

 金奇有些意外地看着宝贝:“你怎么会知道?我以为没几个人知道这件事的!”

 宝贝不发一语,只是微微地耸个肩,再走回到电视机前。

 祁寒眼光扫过他们:“习小羽是个舞者吗?”

 “不是,不过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子,自从史昂轩娶了她之后,他的文笔比从前更具有感情,更富弹。这次找他替我编写剧本,他很利落的同意,为了这部戏,他还到舞里团生活了几个月呢!不过,编舞的部分当然是由著名的舞蹈教授负责的。”

 祁寒沉默地凝视着眼前的某一点,似乎正在沉思这项提议的可能

 金奇只是耐心地等候答案,屋内陷入一段冗长的沉默之中。

 他做得到吗?

 经过这么长一段创作空白期,他能担下这么重的担子吗?

 他不知道。曾经,他一直希望专心从事编曲和随心所地创作,不必在乎市场的需求是什么。

 曾经,他渴望成为音乐家而不是音乐匠,写流行歌曲常使他充满挫折感!

 现在,机会终于送上门来,是在他一无所有、什么都无法肯定的现在!

 多么可笑!

 那个傲视群伦的祁寒,那个睥睨音乐界的祁寒,现在只是个充满挫折感,什么也不能说、不能做的废物!

 因为他怀疑自己,害怕失败,更因为他心伤未疯,沉溺痛苦而不可自拔!

 “我拒绝。”他缓缓开口。

 金奇怒不遏地跳了起来:“不能接受?你根本没有好好考虑!”

 他神色淡漠地站起身,将剧本及支票原封不动的推回他的面前:“我很抱歉,但我无能为力,请你另请高明。”

 “祁寒,我不要听你的狗道歉,如果你真的感到抱歉,那就试试看!祁寒…”

 祁寒走向自己的房间,轻轻地关上房门,将他的怒气和怀疑全关在门外。

 “该死!”金奇大声诅咒。

 “他会接受的。”宝贝头也不回地说道。

 “你怎么知道?”他气地问着。

 宝贝转过身来,目光里闪着决心:“因为他必须接受!”

 金奇哑口无言地望着眼前这十多岁的孩子!

 宝贝身上有一种超乎年龄的智慧和不可思议的力量!

 虽然他不十分明白为什么,但他直觉地相信,并为此感到心安!

 黛眉:你好吗?我十分想念你,每封信都说这句话有点迂腐,但你知道我一向不擅长文辞,很难找出更贴切的句子了。

 金奇的提议我仍然拒绝了;我知道这是平白放过一个好机会,他的提议曾是我最渴望的,但我却自知无能为力而放弃。

 记得我们曾在百老汇看过多次歌剧,我一直认为自己空有才华而无法发挥,可是现在我知道我不过是个凡夫俗子,别说是歌剧,现在光是听听过去所作的曲子都会令我倍觉汗颜。

 我知道你一定会对我的说法感到不可思议,过去的我是那么样地自信满满,几乎认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的,但我可以保证这绝不是自暴自弃,我只是体会到自己的渺小而已。

 认为自己不具有才华和自暴自弃是两件完全不同的事。

 米兰昆德拉先生说:“人有倒下去的强烈望。”

 我很怀疑自己是否也患了他所说的病症,或许我一向就不是外表所表现的坚强,你才是真正的强者,即使看起来你是那么的纤弱。

 还记得宝贝吗?

 他不但具有透视能力,他更有预知的能力,说句真话,我对宝贝的感情十分复杂,一方面很喜欢他,而另一方面,这个十来岁的绝美少年却常令我感到害怕!

 这对我来说是种新考验,过去我从未自一个人身上体会到一种以上的感觉,我这个人恐怕是十分爱恨分明的。但宝贝却令我感受到了多种情绪,我常想,或许宝贝真是只蝶也说不定,至少这样就什么都能解释了。

 那天海文来电话,说万君方正在找我,我有些伤心地怀疑,如果你当初选择的是他,结局是否会不同?或许那一切便不会发生了不是吗?

 我知道万君方恨我,我并不怪他,或存心躲着他,只不过,再挑动过去的伤口对彼此都没有好处,我是个害怕伤心的男人。

 我是不是很懦弱?

 爱情应该只是男人的第二生命,而我却无法振作,这是不是一种自

 我只知道,曾经发生过的一切,我全都无法释怀,今生似乎已无可救葯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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